长征中的中央军委和中革军委研究综述

高维良

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中央军委，是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的简称；中革军委，是中华苏维埃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或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的简称。在中央红军长征前后，这两个组织机构之间的关系如何，它们之间有什么区别和联系等问题，曾引起不少研究者的关注。

一、关于中革军委成立后中央军委是否存在的问题

主要有两种观点。

（一）中革军委成立后，中央军委不再存在。

王健英认为，中央军委和中革军委作为我党的最高军事机关，是随着我党独立领导中国革命的武装斗争的深入发展，随着人民革命武装力量的不断发展壮大，随着人民革命政权的建立和发展，而健全和完善起来的。从实质上看，可以说中央军委和中革军委是党的最高军事机关在不同历史阶段的不同存在形式。具有健全的组织机构和专门职能机关的中革军委，是从最初的负责军事组织和联络工作而不指挥军队的中央军委演变、发展而来的。

一九二五年冬，中共中央决定成立中央军事部，周恩来、杨殷先后任部长。一九三〇年三月，中央军事部改名中央军事委员会，周恩来任书记。党的六届四中全会后，由于中央苏区成立了中华苏维埃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上海党的中央军委又改称中央军事部（人们仍习惯称之为中央军委），部长仍为周恩来。一九三一年十一月二十五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正式成立，设在上海的中共临时中央局的军事部即不再存在。从此，中革军委就正式替代了中央军委（中央军事部）的党的最高军事机关的领导地位。一九三七年抗日战争开始后，第二次国共合作建立，我党宣布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政府改为陕甘宁边区政府，将红军改编为八路军。与此同时，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政府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也再次改变为中共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

雷渊深认为，一九三一年一月十五日，为加强对全国苏维埃区域的领导，成立中共苏维埃区域中央局，下设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全国苏维埃第一次代表大会后，根据大会决议和中华苏维埃中央执行委员会命令，于十一月二十五日成立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一九三四年二月，中华苏维埃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重新选举中革军委，并设主席团。平时，由中革军委主席团代表中革军委，对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负责，处理中国工农红军军事、政治上的各种问题。中革军委是临时中央政府的一部分，实际上由中共苏维埃区域中央局领导。这是中央军委在组织上第一次不仅属于中共中央系统，同时纳入政权系统，既是中共中央的军事领导机构，又是全国苏维埃政权的军事部门。此时，中革军委已开始成为工农红军最高指挥机关。后来在长征中及以后，中革军委一直保存下来，直至抗日战争开始后，为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改为中华民国特区政府，隶属于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的中革军委名义上已不存在。一九三七年八月，洛川会议决定成立新的中共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即中央军委）。自此，中央军委即改为仅属于中共中央系统，成为中共中央的军事领导机构。

盛仁学认为，一九三〇年九月，党的六届三中全会以后，中央决定中央军事委员会搬迁苏区。一九二一年一月十五日，在苏区中央局成立的同时，成立了中央军委。中央局书记项英兼任军委主席，毛泽东、朱德为副主席。六月，又以毛泽东为主席，朱德、项英为副主席。十月，中共中央发出第一号电，决定“革命军事委员会设主席团，以朱德为主席，王稼祥，彭德怀为副主席”。十一月二十五日，根据中华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及中央执行委员会命令，组成了由十五人组成的中革军委，以朱德为主席，王稼祥、彭德怀为副主席。一九三三年春，临时中央政治局由上海迁入苏区。五月十二日，中央军委第一号通令宣布：中央政府已加委博古、项英为中革军委委员。当朱德在前方时，其主席职务由项英代理。一九三四年二月初闭幕的中华苏维埃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朱德仍被选为中革军委主席，周恩来、王稼祥为副主席。

遵义会议后不久，成立以毛泽东、周恩来、王稼祥组成的三人军事指挥小组。中革军委主席仍然是朱德，副主席是周恩来、王稼祥。懋功会师后，中央于七月十八日发出《任命朱德仍兼红军总司令、张国焘为总政委的通知》，同时决定增补张国焘为中央军委副主席，名次排在周恩来和王稼祥之间。陕甘支队同陕北红十五军团会师后，于十一月三日成立西北革命军事委员会，以毛泽东、彭德怀、周恩来、王稼祥、聂洪钧、林彪、徐海东、程子华、郭洪涛为委员。一九三六年十月，三大红军主力会师。十二月七日，根据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的命令，决定扩大中央军委，军委委员增至二十三人。毛泽东为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周恩来、张国焘为副主席。以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张国焘、彭德怀、任弼时、贺龙等七人组成军委主席团。

（二）中革军委成立后，中央军委依然存在，至少存在到一九三五年夏。

李海文认为，中央军委和中革军委是两个机构，中央军委属于中共中央系统，是红军的最高军事指挥机关，而中革军委仅是全国苏维埃政权的军事部门，要接受党中央的领导，首先是受中央军委领导。在中革军委成立后，中央军委依然存在，至少存在到一九三五年夏天。

（1）苏区的中革军委成立后，中央军委依然存在。

一九三〇年十月十七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决定成立苏区中央局，由周恩来任书记。会议根据周恩来的提议，决定成立苏区军委。一九三一年一月十五日，在瑞金成立苏区中央局的同时成立了军委。但不知为什么，当时将军委起名为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而没有按照政治局的规定叫苏区军委。当时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和中革军委还未出现，它自然隶属于中共中央军委。这时中共中央从没有作出取消中央军委的决定。中共中央在上海，中央军委书记也在上海。所以中革军委刚成立时，不仅和中央军委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机构，而且工作人员也是不同的两套班子。

（2）中革军委形式上虽属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管辖，实际上由中央军委领导。一九三一年十一月二十五日，中革军委成立时，朱德任主席，彭德怀、王稼祥任副主席，周恩来只任委员。可是十二月底周恩来一到中央区苏区，就负责军事工作。一九三二年八月在全国召开的中共苏区中央局会议明确规定：“在前方由周恩来、毛泽东、朱德、王稼祥组成最高军事会议，周恩来为主席，负责前方的行动方针和作战计划。”这不仅由于周恩来任苏区中央局的书记，而且更重要的是周恩来为中共中央军委负责人。另据《周恩来年谱》记载，从一九三一年至一九三四年初周恩来在前方工作期间，把有关军事行动的电报都打给苏区中央局或转中共中央，从未向中革军委汇报或请示工作。

（3）一九三四年夏天，为准备长征，中共中央书记处决定由博古、李德、周恩来组成“三人团”，博古负责政治，李德负责军事，周恩来负责督促军事计划的实行。三人团并没有吸收中革军委主席参加。这时中革军委主席是朱德，周恩来是副主席。如果中革军委是工农红军最高指挥机关，朱德就应该是三人团成员之一。

（4）一九三五年七月十八日，在芦花召开的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的决定还明确提到中央军委这一机构名称。决定指出，由张国焘为总政治委员并为中央军委的总负责者，周恩来调中央常委工作。当时张国焘已任中革军委副主席，所以，决定中所提的中央军委绝不会是中革军委。为了加强与张国焘斗争的力量，八月在沙窝召开的政治局会议决定朱德为中央军委常委。如果中革军委和中央军委一个机构，中央政治局不会任命中革军委的主席为同一机构的常委。不久红军分为左、右路军分头北上。从现存档案材料中没有再发现有关中央军委的材料，所以说中央军委至少存在到一九三五年夏天。

二、中央军委与中革军委的历史区别

王健英认为，从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历史发展看，中央军委和中革军委的区别是明显的。从成立时间来看，中央军委在前，中革军委在后；从机构驻地来看，中央军委在国民党统治区的上海，中革军委在中央革命根据地（红军长征到陕北后先后在保安和延安）；从主要领导人看，中央军委（包括中央军事部）书记（包括部长）先后是周恩来、杨殷、周恩来，中革军委主席先后是毛泽东、项英、毛泽东、朱德、毛泽东。除此之外，它们之间还有如下的区别：

（1）组织系统不同。中央军委是中共中央政治局领导下的军事工作部门和最高军事指导机关，隶属于党的组织系统。党的六大的《军事工作决议案（草案）》规定：“中国共产党的一切军事工作都应集中于中国共产党中央军事部。”一九三〇年八月二日党中央在通知中规定：“中央军委直接在政治局指导之下，经常讨论与计划一切军事工作。”中革军委是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临时政府的军事工作部门和全国红军的最高指挥机关，隶属于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临时政府，在中央执行委员会的领导下工作。《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苏维埃组织法》规定：“人民委员会之下，设革命军事委员会。”党中央提出的《中华苏维埃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红军问题决议草案》规定，代表大会委托中央执行委员会“指定最高军事机关——革命军事委员会中国红军总司令，管理红军和组织与给养以及军事训练，并指挥红军的作战行动”。

（2）任免程序不同。中央军委及所属机构的设置与变动和负责人的任免等，均由中共中央政治局或常委会（及后来的中央书记处）作出决定。中革军委及所属组织机构和红军总部所属组织机构以及各军团、各军区、各军和独立师等的组建与变动和主要领导干部的任免，在中华苏维共和国成立以后，都是由中央临时政府执行委员会和人民委员会作出决定，以中央政府主席名义发布命令、通令。

（3）工作重点不同。中央军委的任务是负责“党的一切军事工作”。但中央军事部从成立到改称中央军委，在较长时期内的主要任务是负责军事组织和联络工作，并不指挥军队。直到一九三〇年四月，中央才规定“全国的红军都应集中指挥于中央军委之下”，但到九月就改变了由在白区的中央军委直接指挥在苏区的红军的做法。中革军委的主要任务从成立时就明确“为统一全国红军指挥”。在它正式宣告成立的通令中明确规定：“所有中华全国红色海陆空军完全集中统一在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指挥统辖之下。”

（4）部门设置不同。中共中央军事部在一九二八年十月曾决定设立参谋、组织、兵士、特务、交通五科。改称中央军委后，一九三〇年八月曾决定设立总政治部、参谋部、军务部、经理卫生部等机构，但实际上并未建立起来。同时，中央军委书记也未兼任过红军最高军事政治首长。而从一九三〇年六月宣布成立中国革命军事委员会，到一九三一年初成立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中革军委一直同红一军团、红一方面军总部在一起。中革军委之下建立了全国红军最高指挥机构红军总司令部，并逐步建立了军委总政治部（后改为中国工农红军总政治部）、军委总参谋部、军委总经理部（后改为总供给部）、军委总军医处（后改为总卫生部）、军委总兵站部、军委总动员武装部等机构。由于中革军委的任务是管理和指挥全国红军作战，它的机构设置要比不直接指挥军队的党的中央军委更为健全，工作人员也多，工作内容更为具体。

参考资料

（1）王健英：《中央军委和中革军委的联系与区别》，《党史通讯》1984年第11期；《“中革军委”和“中央军委”有何区别》，《星火燎原》1985年第1期。

（2）雷渊深：《中央军事委员会的沿革》，《中共党史资料》第34辑，中共党史出版社1990年版。

（3）盛仁学：《长征时期红军各部队及中央军委的演变》，载《长征新探》，解放军出版社1986年版。

（4）李海文：《关于中央军委与中革军委之间的关系》，《中共党史研究》1990年第6期。